生命之春





依依醒來時見到的是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眸。
她頓時被嚇得有些六神無主。

「別怕!」沉穩的嗓音傳進她耳中,在依依面前的是一名男孩。

他說,滿臉笑意。「別怕!」
「你是誰?」依依怯怯的問道。
「我是行雲。」
「是你救了我?」
他點頭,笑而不語。
「你的家人呢?」依依四處張望,這是間家徒四壁的居所。
「嬤嬤在燒飯。我沒有爸媽。」

不等依依答應,行雲便又急忙開口:「妳願意留下來嗎?嬤嬤很喜歡妳。」
「喜歡我?」
「對,嬤嬤說看得出妳是好人。」
隔壁房傳出一聲呼喊,行雲笑了笑,轉身離去。

「對了!」他轉過身,「我忘了問妳的名。」
「依依,我叫依依。」


行雲是個愛笑的男孩。
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微笑,行走時亦是,甚至在遭嬤嬤責罵時,他的嘴角雖然下垂,眼裡卻仍不減笑意。
依依始終很疑惑,為何嬤嬤從不因此勃然大怒。後來她才知道:原來嬤嬤是看不見的。

行雲在家門前的柳樹下搭了一架鞦韆,忙於農事與家務之餘,他們會輪流坐在鞦韆上,另一人便負責推動鞦韆。春日時分,柳絮飄散,兩人的笑語盈盈爛漫了一季春華。

依依尤其喜歡坐在鞦韆上,雙腳懸空晃蕩,聆聽著行雲吹奏的笛聲。
不若依依的歌喉與生俱來,行雲的吹奏技巧是他苦練多時所得。

「再吹一曲嘛!」依依把玩柳樹垂下的枝條,柔聲央求。
「行,那妳唱歌給我聽。」
只要行雲如此回答,依依便會沉默的跳下鞦韆,迅速奔回家中。
她依舊守著對自己的諾言。她害怕,一旦開口歌唱,行雲或者嬤嬤便會離她而去。

她不願現在的美好分崩離析。

但美好終有盡時。

一場瘟疫奪去了嬤嬤的生命。
行雲和依依安葬了嬤嬤後,連夜逃離。臨行前,依依回頭瞥了鞦韆一眼。
她彷彿又見到過去的某個春日,嬤嬤坐在家門前的搖椅上,含笑聽著行雲和依依歡快的笑語。
但嬤嬤死了,依依沒有留意到的是,隨著他們逐漸遠離家園,她的「生命之春」也正以不經意的速度消逝。


她吁了口氣,極盡疲憊的倚著枕。在她因過度歌唱而嘔血時,也不曾露出這種表情。
那是對世事倍感厭倦的嘆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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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yeur2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